第(3/3)页 此次杨宪出使张士诚,惯例被张士诚扣留后用金银脱身,带回来一个紧急的消息。 朱元璋还在大帅府,杨宪便先把消息告知陈标了。 陈标给杨宪递过去一杯蜂蜜冰沙润嗓子,顺便消一消秋老虎的余威:“张士诚又要称王了?他脑子贵恙?” 杨宪抿了一口蜂蜜冰沙,凉得打了个激灵,笑道:“他麾下的谋士们也觉得他脑子有病,纷纷劝说。但张士诚似乎决心已定。” 陈标摇头晃脑:“搞不懂。” 张士诚在可以保持独立的时候投降元朝,向元朝送粮;现在他地盘缩水,朱元璋灭掉陈汉后逐渐强势,该是他苟着的时候,他倒是又要称王了。 这不是有病吗? 杨宪叹气道:“张士诚自取灭亡,对我们是好事。只是……唉,可怜廖将军,恐怕凶多吉少了。” 陈标知道廖永安的事。 廖永安被俘虏的时候,陈标已经记事。之后杨宪用来给廖永安买待遇的钱,又是陈标批的。陈标对廖永安的了解,比他弟弟廖永忠想象中多得多。 甚至陈标通过杨宪,还和廖永安对过话,指导廖永安如何在张士诚面前凸显自己的英雄气概,获得张士诚的尊敬,以得到更好的待遇。 在陈标的努力下,廖永安虽然说是被囚禁在牢中,但待遇就像是被软禁一样,生活并不差。 “也不一定。”陈标道,“说不准这是接廖永安将军回来的契机。” 杨宪激动道:“大少爷可有办法?” 陈标道:“算不上多好的办法。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,总归什么都要尝试一下。张士诚要背叛元朝重新自立为王,以前因为元朝残暴所以反抗的理由已经说不通,他现在的名声就是背主自立的小人。我们可以给他一个理由,让他能光明正大地称王,甚至还能留下对他失望的幕僚。” 杨宪双手捧着冰沙,又啜了一口,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:“大少爷的意思是……” 陈标老气横秋地耸肩摊手:“当年张士德之事,主公说是张士诚为了投降元朝派人谋杀他弟弟,张士诚说是主公忌惮张士德所以斩杀了张士德,怎么就不能是元朝为了挑起同是起义军的张士诚和主公的纷争,下手暗杀张士德,然后借张士德的名义让张士诚投降元朝呢?” 杨宪皱眉:“这……这以前也有人说过,但张士诚不信啊。” 陈标道:“他当时不信,是因为高邮之战太过惨烈,让他再也不想被大军围剿,所以内心倾向于投降元朝,偏安一隅;现在他要反叛元朝自立为王,他就应该信了。” 杨宪沉思了一会儿,重重点头:“大少爷言之有理!” 陈标接着道:“再者,难道他不希望他弟弟成为英雄吗?高邮之战如此惨烈,他麾下将领和跟着他的百姓几乎死光,元朝和他张士诚有血海深仇。张士德参与了此战,理应与元朝也有血海深仇。张士德因一己之私,不肯投降朱元璋,便撺掇张士诚向元朝投降。那些跟着张士诚一路拼杀过来的老将领们如何想?” 杨宪嘴角耷拉道:“谁知道是不是张士诚让张士德替他背上了这个污名?” 陈标的神情略带冷漠,道:“是不是不重要,重要的是张士诚要如何选择。他既然想重新当吴王,又不想被人说成背主的小人,这个是一个很好的借口。” 杨宪叹气:“的确如此,只要张士德是元人害的,张士德的书信是元人伪造的,那么张士诚现在背叛元朝重新自立为王,就是为弟弟报仇。” 陈标道:“同时,他弟弟撺掇他背叛和他一起起义而战死的兄弟们,接受元朝招安的污点,也可以一并被洗清。要举起这一杆道德的旗帜,只需要主公一点小小的配合。” 只要朱元璋也宣布“找到元朝暗害张士德的证据”,张士诚就能顺理成章自立为王了。 如果朱元璋和张士诚之间的“弑弟之仇”解决,张士诚为表诚意,把朱元璋被俘虏的将领送还,不是理应之举吗? 同时,朱元璋在诸全州与吕珍鏖战时,俘虏了不少张士诚的人。朱元璋把这些俘虏送还给张士诚,也算是全了张士诚的脸面,是名义上的“俘虏交换”了。 以陈标对朱元璋目前处事风格的了解,朱元璋会同意。 杨宪激动道:“此事大有可为!我明日就出发!” 陈标摇头:“先等等吧。我先请宋先生向他的师弟写封信。我想宋先生的师弟陈基定也和宋先生一样,是真正的有才之人。他一定知道名声对张士诚有多重要,会帮着我们劝说。” 陈标想了想,皱眉道:“我再求求季先生,不知道季先生能不能给他的师兄师侄写信。” 施耐庵师徒二人似乎在张士诚麾下地位挺高。 杨宪道:“那我就静候大少爷佳音。” 陈标再次老气横秋道:“回去好好过个中秋,中秋后再去出使。” 杨宪笑道:“好。” 杨宪将所有情报告诉陈标后,没有等朱元璋回来,便直接离开。 他知道,情报告诉陈标就行了,不需要重复一遍。陈标会一五一十地转告自家主公。 朱元璋心事重重回来后,陈标将杨宪的文书递给朱元璋,说了如何尝试救回廖永安一事。 陈标感叹道:“张士诚称王,既是廖永安将军的死劫,也是他唯一的生机。” 朱元璋神思恍惚。 半晌,朱元璋抱起陈标,泪眼汪汪:“儿子……” 陈标满脸嫌弃:“干嘛干嘛?怎么突然这副表情?” “没什么?”朱元璋压抑着心中复杂的情感,把陈标抱在怀里使劲挼头发。 陈标怒吼:“干嘛干嘛!找碴啊!放手!不要搓我脑袋!头发都被你搓没了!” 朱元璋哽咽道:“再搓一会儿,就搓一会儿。” 陈标使劲挣扎:“叫你住手!” 朱元璋牢牢把陈标按住:“就搓一会儿,标儿的脑袋真好搓。” 陈标气得头顶的小鬏鬏快炸毛了:“你是撸猫撸狗吗?咱家有陈狗儿陈猫儿,你去撸他们!” 朱元璋立刻露出嫌弃的神色:“不去。” 陈狗儿陈猫儿正是喜欢乱拉屎乱撒尿的幼童时期,身上每日换洗也带着一股子屎尿味,朱元璋嫌弃极了。 朱元璋挼了陈标许久,把陈标挼地奄奄一息后才松手:“标儿,等廖永安被救回来,就让廖永安在咱们家里住一段时间,把他身体养好了再让他回廖家,好不好?” 陈标有气无力道:“我无所谓,你说了算。” 朱元璋笑了笑,道:“他是水军大将。坐了这么久的牢,恐怕身体无法再带兵打仗。但你不是想要出海吗?他帮你培养一帮出海的护卫,应该还是做得到。” 陈标皱眉:“啊?让主公的水军大将军给我培养出海的护卫?亏你想得出来。你说这大话,主公会同意吗?” 朱元璋道:“主公肯定会同意。主公对出海很感兴趣。” 陈标道:“那你和主公说去吧。如何救回廖永安,你也和主公说去。我只负责出主意,不负责执行。” 陈标挥舞了一下小爪子。 回到应天了,他就只负责指手画脚。干活是他爹陈国瑞的事! 回家真好啊,标儿躺平中。 朱元璋道:“当然。” 陈标道:“对了,杨叔叔老在外出使,家中又无长辈管教,只一幼弟管家。我看他弟弟整日不学无术,不如来我们应天小学打杂,我能帮杨叔叔看着点。” 杨宪为陈标做事,陈标便把杨宪划到了半个自己人的圈子里,自然管一管杨宪的私事。 朱元璋道:“我明日就和杨宪说。对了,城中有许多将领想让孩子入学,但入学季刚过,他们等不及明年了。” 陈标没好气道:“哦,好。那就中秋节之后公开补招一次。哼,之前他们不肯把孩子送来,现在发现我这么厉害,他们就赶着送孩子来上学,连半年都等不及了。我就该让他们急一急,多等一等!” 朱元璋刮了刮陈标的鼻子:“就这次。这次他们不抓紧机会,以后不会再给任何人优待。” 陈标伸长手也刮了刮朱元璋的鼻子,礼尚往来:“呵,你说话不算数。主公如果下令,我还能拒绝?” 朱元璋开玩笑:“我会和主公据理力争,他不同意,我就和他打架!” 陈标嫌弃道:“然后像徐叔叔说的那样,让主公求你别受伤,以免耽误工作吗?” 朱元璋沉着脸道:“总有一天,我要踹死他!” 陈标敷衍道:“哈哈哈,爹努力。” …… “阿嚏!”徐达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,然后道,“肯定是主公在骂我!” 刘基一边写信,一边头也不抬道:“那一定是你活该。” 徐达道:“你写什么?在马背上就开始写,小心摔下去。” 刘基道:“老马识途,没听过吗?” 他草草写完信,吹了吹墨汁,把信递给徐达。 徐达疑惑:“你写的信,给我看什么?” 刘基道:“让你看你就看。” 徐达接过书信。 书信只有寥寥几行,全是讽刺之语。 总结一下,就是刘基对施耳说,你主公名声臭了,你这个谋士不行,身为师弟的我看不下去了,我给你出个主意,让你主公能风风光光背叛元朝。还记得玄武湖畔的张士德吗? 徐达眼皮子跳了跳:“你这计策真……罢了,能救回廖永安,就是好计策。” 刘基懒懒抬眼:“这计策可不是我出的,而是标儿出的。标儿得知张士诚要称王后,立刻就让杨宪抓住这个机会,救回廖永安。不只是我,我师兄和宋景濂也被标儿说动,写信给张士诚麾下的谋士了。” 徐达立刻改口:“标儿果真神机妙算!此计妙不可言!” 刘基:“呵。” 和主公一个德性!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