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上周爬梯子挂海报时摔的。“他被扶到厨房椅子上,任她剪开裤腿,“想着画展前能养好“伤口周围皮肤红肿发亮,化脓的迹象混着雪花的凉意,让姜紫媚眼眶发酸。更让她心悸的是,他小腿上纵横着多条淡褐色纹路,像干涸的河床,那是长期水肿留下的痕迹。 忽然,陆明泽剧烈咳嗽起来,身体蜷缩成虾米状。姜紫媚慌忙去拿镇咳药,却碰翻了他的公文包。散落的文件中,一张血常规报告单刺得她眼前发黑:白细胞计数320×10^9/L,远超正常范围,“慢性粒细胞白血病“的诊断赫然在目,报告日期是三个月前,正是她筹备个展最忙碌的时候。 “紫媚.“他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,带着血丝的泡沫沾在唇角,“别担心,是低危型,医生说.“姜紫媚按住他的嘴,指尖触到他颤抖的唇线。她想起最近三个月他总在午后消失,说是去冲洗胶卷,原来每次都是去医院化疗。想起他坚持自己去取快递,因为“画具太重你搬不动“,其实是怕她发现随身带着的便携药盒。 深夜的急诊室走廊泛着冷蓝的光,像被冰镇过的蓝宝石。陆明泽躺在推车上,手背上的留置针随着病床移动轻轻晃动。 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急诊吗?“他忽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雪,“你在画室摔断右手腕,却护着刚完成的《星夜》,我背着你跑了三条街,你在我耳边说'你的肩胛骨硌得我疼',可眼睛一直盯着画布。“姜紫媚想笑,却有泪珠砸在他手背上:“现在换我背你。“她俯身替他掖好被子,闻到他毛衣上混着的化疗药水味,与蓝月亮洗衣液的清香诡异地融合。 凌晨一点,输液室的挂钟发出沉闷的滴答声。陆明泽睡着了,头偏向右侧,露出后颈淡青色的血管,像幅未完成的工笔画。姜紫媚轻轻抽出被他压住的手,从帆布包底层摸出个丝绒盒——那是她藏了三个月的礼物,本想在结婚纪念日送给他。 打开盒子,镀银快门线在廊灯下泛着温润的光,表面刻着细小的枫叶图案,末端系着用两人头发编的红绳。她记得二十年前他第一次给她拍照,相机拿反了却浑然不觉,最后照片里只有她半张笑脸和满屏樱花。后来他省吃俭用买了第一台单反,说要“把你的美装进永恒“。 “给你的。“她将快门线放进他掌心,用指尖轻轻合拢他的手指,“提前三个月送,因为想让你用它拍初雪。“陆明泽在睡梦中动了动,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快门线纹路,像在对焦某个遥远的画面。姜紫媚忽然想起他相机里永远装着的过期胶卷,其实早已拍不了照片,只是他舍不得丢弃的时光胶囊。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声。姜紫媚摸出手机,翻到相册里的私密文件夹。最新一张照片是今早偷拍的:他在花房给“蓝石莲“浇水,银发被阳光染成蜜色,左手腕上戴着她织的姜黄色护腕,护腕边缘露出半片药盒——她用红笔在上面写着“14:00伊马替尼“。 “紫媚.“陆明泽忽然睁眼,瞳孔里映着输液管的影子,“如果有天我忘记怎么调颜料.“ “不会的。“她用指尖堵住他的唇,咸涩的味道混着消毒水气息,“你说过,我的调色盘里永远有你磨的金粉。“他想笑,却牵扯到喉咙的伤口,眉尖蹙成细小的山峰。姜紫媚俯身吻他眉心,闻到他发间残留的雪松洗发水味,与二十年前初次约会时一模一样。 晨光刺破云层时,护士来更换输液袋。陆明泽看着透明的药液缓缓流入血管,忽然轻笑:“像给相机装胶卷。“姜紫媚替他调整枕头高度,看见他锁骨处新出现的瘀青,像朵迟开的墨色花。她凑近他耳边,像说情话般轻声:“以后我就是你的胶卷,每一格都印着你的目光。“ 走出医院时,雪停了。东方的天幕裂开道缝隙,启明星在渐亮的天空中微微发颤。陆明泽指着那颗星,指尖因用力泛着青白:“看,那是我们的第一颗画星。“姜紫媚顺着他的指尖望去,星子的微光落进他瞳孔,与二十年前在老仓库初见时的眸光重迭。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,羊毛大衣上的中药味混着雪后清气:“等我好了,我们去山顶看日出,你画朝霞,我拍你调色的样子,带糖炒栗子当颜料。“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