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 南州(一)-《大魏逸闻录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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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了?发生什么事了?”秦珂连忙趿了鞋子下榻,替红裳除了她身上有些湿的斗篷。
红裳在榻上坐下,摇了摇手,一连喝了两杯水,才道,“一直都没个功夫喝口水,南梧竟有那么多田地和庄子,光是对今年的账就花了我一天工夫,还是马马虎虎过去的。这些管事就在城里找个地方住下,明天启程一直将咱们送到南州去。”她歉意地笑了笑,“明天我会遣人去学里给你请假,年后才能去学里要紧吗?”
秦珂摇摇头道,“没关系,也没有几天功夫,学里也是要放假了的。不过咱们怎么走得那么急?”
“再下几天雪,路上愈发难走了。”红裳歇了劲儿,将一直捧着的手笼子放到一边,“快过年了,咱们在上扬多有不便,不如到南州的庄子上去,一来也暖和,二来庄子上守卫全,你姐夫都安排好了。”她似乎想起什么,神色有些苦恼,声音慢慢小下去,眉头慢慢蹙起来,手里却无意识地来回划着茶杯口。
秦珂看在眼里,却什么都没说,只是皱了皱眉头。
她渐渐发觉她从前活得是多么的自我,只在自己的世界里,似乎认定她看到的就是全部的生活了。她从来不关心外界的风云变幻,不关心他人在烦恼什么。她以为她学得一手好字,绣得好针线,便比别的女娘站得更高,她以为能与丈夫一起谈论诗词经文,便是情投意合。可自她重生以来,她才发现,那些东西,就算统统摒弃了,她也可以想别的法子活得很好,那些只是锦上添花,一个人在寒冷的冬日里,最先渴求的只是一件避寒的衣裳,一口滚滚的热汤。
子车宜担心的她听不明白,红裳烦恼的她猜不出来,甚至连管家的事她都帮不了多少忙。她从前跟在母亲后头学主持中馈的时候,便极不耐烦,母亲想着她一个五姓之女嫁到柳氏寒门中,嫁妆陪的厚厚的,有娘家帮衬着也无甚大碍。嫁到柳府后,柳老夫人从不提管家之事,她也乐得不挑担子。如今,她不得不去想,若是,当年她强硬一些,将整个柳府握在自己的手里,是不是蜻蜓和奶姆就不在柳介出府后被人欺负,是不是她就不会死,就能一直守着阿獐长大。
而阿獐,阿獐他活得好好的,只要为了他能继续好好地活下去,那些往事就让它掩埋在时光尘沙里,她只要能远远望着就好。
第二日一早,秦珂便被唤起身,匆匆在屋内用了些东西,便登上了马车,此时天还蒙蒙亮,坊门刚刚打开,坊市里一片安静,只有偶尔路边的饼店刚刚开张,锅里冒出热热的白气。
马车十分宽敞,能坐下五六个人,车厢四壁都蒙了一层厚厚的毛毡,车座位上也蒙着羊皮褥子,长长的羊毛暖茸茸的。昙香与黄杏都在车内伺候着。
“这是谁的马车?”秦珂将脚放在脚炉上,手里捧着一杯热茶,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车厢内,上车前,不过以为这辆外表普通至极的马车就是大些罢了,谁想这马车里竟是大有乾坤,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,座位上的毛褥子,引枕,还有一床小锦被,再有案几,风炉,熏笼,半人高的屉子。
至少她昨日散学回来,家里的车棚里可没有停着这样的马车,红裳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变出来的?
红裳笑了笑,“是南州一个管事安排的。”她自己似乎也很是惊讶,那笑意极其不自然。
“阿姐?”秦珂轻轻唤她。
“没事,”红裳安抚地朝她笑笑,“我只是有些担心,听说西北缺粮厉害,南梧来的管事说能有条路能将咱们庄子上的粮食运到前线去……”她顿了顿,随即笑道,“没事没事,你别担心。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握住秦珂的手道,“咱们又回南州了,就在南州好好过一个年,一到南州就就给你裁衣裳,南州的绣娘最是手巧,对了,还有冬阳酒,小时候你最馋了,今年阿姐允你喝,想喝多少就喝多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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